中青报·中青网见习记者 陈宇龙 记者 王聪聪维嘉优配
等到今年秋天，马克村的甘蔗可能要换个卖法了。热播剧《长安的荔枝》里，一位岭南官吏总在啃着一截甘蔗，它由此出圈。
在这个位于广东省广州市南沙区的村庄里，95后乡村CEO高宝仪总在惦记这种占村里一半农田的作物：“一亩甘蔗能卖1万元，经销商转手卖3万元，中间有两万元差价，我们能不能把这两万元给农民赚回来？”
今年2月，高宝仪受聘为南沙区首批农村职业经理人（乡村CEO），上任第一天起，目标就很明确：“促进乡村集体经济增收、农民共同富裕。”每次外出培训、学习成功案例归来，她都陷入长久的思考：每个村的情况都不同，马克村的未来怎么走？
在广州市“百千万工程”乡村CEO学堂第四期的路演中，答案呼之欲出。开发“蔗小宝”IP形象、“甘蔗+”串联文化体验、自然研学、潮流互动、夜间经济……高宝仪把对甘蔗产业的构想整合成“大湾区的甜蜜事业——马克村甘蔗三产融合”项目，摘得第一名“金穗奖”。
得到一众乡村振兴领域专家认可的，其实是一个乡村运营新手的“学期考试答卷”——她的任职还不到半年。“跨界”之前，她在广州市海珠区青年志愿者协会工作6年，负责过会员管理、资源链接、核心成员培育、项目运营、宣传矩阵搭建等。她是马克村隔壁的大简村人维嘉优配，从组织“青春巡河记”河小青城中村护河行动开始，她重新和乡村发生链接，搬回家住、关注乡村变化，后来产生在乡村创业的想法。
长久沉浸在志愿服务的氛围里，为社会创造价值的理念已经大过个人收益，高宝仪觉得，南沙区发布的农村职业经理人培育试点工作方案里，“探索建立农村集体经济发展新模式”的字眼就像一封邀请函，吸引力远超自己创建公司。她决定抛开家人的顾虑、抛开未来可能发生的年龄焦虑，在28岁开启一场“带着使命的创业”。她说，虽然乡村CEO是被聘任的，但感觉到工作内容完全像创业者：从零搭建强村公司制度、盘活闲置资源、设计盈利模式和盈利项目、培育兴乡青年，“很多工作都是从0到1”。
南沙区的5名首批乡村CEO都在从头摸索，他们经常聚在一起讨论经验，找可以对标的村庄学习。其中一个从深圳辞职来的年轻人说，他不是来混日子的，“是来真的干事业的”，这句话很激励高宝仪。
乡村CEO学堂汇集起更多这样的年轻人，第四期承办方广州技师学院副院长陈实告诉记者，广州作为超大城市，也存在着城乡发展不平衡的问题，举办培训有助于打造一支与产业需求相适应、与乡村发展相协调的经营人才队伍，激活乡村发展的内生动力。很多乡村CEO刚参与培训时，他们的商业计划书更像一份“乡村推介”，到结业路演时，他们能准确阐述商业思路，探讨如何拉动资金、如何做品牌营销，“改变非常明显”。
马克村因紫花风铃木的风景赢得人气，高宝仪想，“绝对不要做昙花一现的网红打卡地，必须建设产业”，乡村只有拥有了可持续发展的产业，才能有真正的振兴。做关于甘蔗的三产融合策划时，她对乡村CEO这份工作有了实感。“就像胶水一样，用我们市场化的思维去激活乡村存量资源，同时也协调村委、企业、村民形成合力。”
在乡村CEO学堂，一位导师说，未来的乡村需要既懂农业又懂商业，既会算账又能讲好故事的复合型人才，高宝仪记住了。马克村位于南沙区重点打造的“四季飘香”新乡村示范带上，最近葡萄成熟，她尝试发掘新销售渠道，增加了数百斤销量，更重要的是跑通了物流，为接下来的甘蔗售卖“练兵”。
现在，高宝仪暂时将主要精力都放在“桥下”而非田里。当地利用一座高架桥下约9000平方米的“废弃空间”，打造了一个集健身、休闲、玩耍等功能于一体的桥下公园，免费开放，节假日游客人数一度破万。高宝仪利用桥下公园实现为马克村创收，她引入“强村共富合伙人”模式，发展集装箱咖啡、潮玩市集等轻资产运营的商业业态，还在筹备桥下公园运动场、房车营地等招商运营方案。
人手不足是大问题，高宝仪从以前的工作经验里求解，将城市社区治理的志愿服务经验带来乡村，建起马克村的“强村志愿服务队”。在桥下公园，志愿者成为现场秩序维护与游客服务的补充力量，有效分担了运营压力。更重要的是，高宝仪发现最早招到的志愿者中很多是外村人，马克村村民慢慢加入进来，有年轻人主动找到她，希望为马克村贡献一分力量，也想了解自己家乡的发展方向。这是志愿服务教给她的：“真正的改变，必须建立在尊重在地文化和激发内生动力之上。”
高宝仪在海珠区青年志愿者协会工作时，领导告诉她，第一次参加志愿服务的人非常重要，他们的工作是在“培育志愿服务的种子”，她因此重视志愿者的体验，让他们愿意继续参与服务，并从中发展出一些志愿者骨干。在马克村，她也重视发掘“关键少数”——那些掌握资源、专业能力的本村人。今年“六一”国际儿童节，她在马克村海选100名儿童作为“乡村振兴小使者”，将他们的笑脸照片展示在桥下公园，活动奖品就是她联动村内企业、商户得到的赞助。资源链接帮助她降低了活动成本，而马克村和企业、商户同时增加了曝光量。
在乡村振兴领域，高宝仪这样的乡村CEO也是“关键少数”。陈实谈到，人才在乡村振兴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。村民和广大乡村从业人员是大群体，而作为“领头羊”的乡村CEO，其理念、认知、资源、能量决定了负责片区的整体发展定位。陈实在培训中不断认识到广州发展乡村CEO的必要性，她认为，“不管是什么省份、区域，都应该重视乡村的CEO培养”，重点不在于学习何种模式，而在于“把关键人才识别出来”。
组织儿童节活动时，高宝仪原本想简单剪辑一个活动视频，但对效果要求越来越高，一直忙到凌晨5点多，看到微光透进房间，拉开窗帘维嘉优配，朝霞照在甘蔗地上，那就是她的“广阔天地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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